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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场人都惊了,羽泽一下跪在地上不敢说话,晓葵扶着夫人的手,靳佩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,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霍沄洺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,他咽了口吐沫,站起来,脸上立马出现了鲜红的指印,他生的白,更是显红,他重新站在二爷面前,他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不救,我去。”

    二爷指着他大骂道:“你去呀,现在就滚,不用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转身冲了出去,羽泽没来得及请示,立马跑着跟上去。二爷看着他冲出去,有些心有余力不足的无奈,回到椅子上坐下,端起来茶杯饮了一口,什么话都没说。

    靳佩哲还在一边站着,自觉地上前,跟二爷说:“干爹......我最近忙疯了,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事,我要是知道您不想让他知道,我肯定也不能让他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......”

    靳佩哲这一番话,像是在说绕口令,自己与自己别扭着,二爷开口说:“这事情跟你无关,是我忘了提前知会你,不用放心上,你忙你的,快要到你的好日子了,别跟着操心这些事。”

    靳佩哲低着头,二爷说:“行了,哲儿,你先回去吧,家里事还多着。”

    “那,干爹干娘,我先走了。”靳佩哲出了星岚阁,一脸做错事情的愧疚,他刚才走得急,纸伞落在清云轩了,晓葵撑着伞追出来,“佩哲少爷!给您的伞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晓葵姐姐。”他接过伞,独自回了靳府,他真的没想到来送个喜帖,怎么就惹了这么大的事情。

    佩哲出了门,二爷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,夫人一直陪在旁边,没说话,这一闹,已经过了午饭时辰,晓葵进来问:“爷,夫人,要不然,我让人把午饭送去澜橘室吧,就不叫林夫人和林小姐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二爷没说话,夫人说:“也好,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二爷顿了顿,轻拍了一下案几,站起身,走到外面跟张掌事说了几句话,老张点点头便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天好像有洞察人心之能,天气阴下来,清早还是缠绵的雨滴,逐渐长成了雨幕,雨水积成小溪,顺着长街流远,街上的行人车马不多,这两匹飞驰的马,与小城安详平和的气氛格格不入,羽泽控制着速度,近了怕惹怒他的少爷,远了,又怕在模糊的雨巷里跟丢他的少爷。

    目的地无疑是俞川县衙府上,马蹄声在近处便慢了下来,大概是亲眼所见才会相信吧,箫府已经落败,月前还风光的府邸,如今已经是萧瑟之景,原本是名家亲题的匾额,已经被打落,随意地搁在角落里,还缺了一个角。

    他仍旧不甘心相信这一切,长腿一迈便下了马,箫府大门没有落锁,一推便可进去,门院地上一滩鲜红,被雨水浇洗得只剩一点痕迹,箫夫人的尸首已经被处理,满府上下竟没有一丝生机,他看到这一切,终于还是相信了,不知道她如今深陷何处,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,但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,他还是没有陪着她的,那天,她该有多无助啊。

    他跑着穿过庭院长廊,一边喊着她的名字,一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闯进去看,不止箫祁韵,就连一个小丫头都没能找到。

    他跑回到门院里,面对她曾经住过的府邸大声仰天喊道:“祁韵!”

    羽泽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,只能是默默陪着少爷,陪他在雨幕里彷徨着。

    找不到他的姑娘,霍沄洺现在的心情无限落寞,他蹲下来,身子蜷缩成一团,雨水跟他的眼泪混在一起,分不清落在地上的是雨还是泪,他不知道这样子颓废了多久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叔带了一队霍府护卫跟到俞川,在他的头顶上撑了一把纸伞。

    等他站起身的时候,他决定可以退让,却不可能让他放弃。

    “少爷,爷说您出来的急,忘了带伞,今儿雨下的大,咱们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张叔的一句回家,好像成为了拨开阴翳的一缕光,他的心已经破碎,从裂纹中照进来一缕叫做亲情的光。

    霍府,星岚阁,

    张掌事来报:“爷,夫人,少爷带回来了,已经送回清云轩了,很安全,少爷只是去了一趟俞川箫府,看见实情,也就死心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趟折腾回来,已经是亥时了。

    二爷说:“辛苦你了,老张,本来府里的事儿就多,还要你帮着处理这个小崽子的事情,这样吧,你去找账房,你和那些今天一起出去的护卫,每人多领半月月钱,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辛苦钱了。”

    张掌事说:“多谢爷赏,少爷的事,就是府里最重要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张掌事退出星岚阁之后,夫人便让晓葵去熬一盏浓浓的姜茶来,夫人端着姜茶去了清云轩,二爷不放心,也跟着过去了。

    夫人和晓葵进了屋,二爷就在门口听动静。

    夫人把茶盏轻轻搁在他床榻边的小案上,轻声说:“洺儿,来把姜茶喝了,淋了雨,千万别生病,过几天就是哲儿的婚事了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在床榻上一声没出,不理会夫人,夫人早料到是这态度,于是说:“唉,洺儿啊,你最近是怎么了,为何这样对师娘,你是不想要这个师娘了吗?”

    夫人微微歪头,故意这样说。果然引得他说话:“我才没有,师娘,我不过就是伤心罢了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从榻上做起来,眼眶还红红的,头发淋了雨还是湿的,一缕一缕垂下来。

    夫人说:“洺儿,瞒着不告诉你,就是怕你有这样的心情,我们已经尽了力,事已至此,没有补救之法了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沉默下来,他今天已经想了半天,暗自嘲讽自己,说得轻巧,他连祁韵在哪儿都不知道,如何能救?

    夫人继续说:“你今日说你师父石头心,这话就像刀子一样,你师父为了箫家的事情,在君上面前跪着说了两个时辰的好话,才保住箫庐凇的命,你又如何要他出面替箫家一个小姐说话?诚然,你师父是跟着君上一起打天下的人,确如你所说是位高权重,可他是个将军啊,他的能耐是领兵作战,为君上训练更加精练的武士,文官的事情,你要他如何出面,君上不喜结党营私,你师父又如何恃宠而骄,因为是大将军,就可以违背君上吗?”

    霍沄洺听完这一番话,脸有些涨红,二爷在门外也听见了,暗自觉得,当真是术业专攻,论起交心,还是自家夫人更胜一筹。

    夫人伸手搭上沄洺的脸,又说:“洺儿,等你娶了婉笙做妻子,再过几年,如若有机与箫祁韵再见,师娘可以作主让你纳她做妾室,这是你和她最好的结局了。还有,你入族谱的事情已经定下,不许再说不入了这样的话,听了叫人伤心的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点点头,跟夫人说:“师娘,我今日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,我知道您们都是为我好,我答应您,娶笙儿为妻,那您能不能回去劝劝师父,让他帮忙找一找祁韵。他可以找得到的,师娘,祁韵她也才比笙儿大一岁而已,她也正是个姑娘啊!”

    说到这,霍沄洺的两滴眼泪啪嗒掉在被子上,形成两团湿润。

    夫人颔首,说:“嗯,我回去跟你师父说,但是,你要知道,跟笙儿定下婚约之后,箫祁韵是否安好,便再与你无半分关系,你也无需觉得护她周全是你的使命,天涯之大,各自为人,没有谁离不开谁的。”

    是了,天涯之大,各自为人,独自而来,又独自一去,本就没有使命之言,就算孑然一身,也依旧能活得好好的。

    七月初一的时候,佩哲过来与他商量第二日接亲的路程如何走,孩童时期,相伴着成长,谁也没想过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。

    当天晚上,林婉笙过来给霍沄洺送东西,他第一次打量了这个会成为他夫人的姑娘,来人笑呵呵跟在晓葵身后进来,声音脆朗甜美,

    螓首蛾眉,巧笑倩兮。谓之,绝色倾城容,千秋倾国貌。

    霍沄洺对这个小姑娘并无敌意,反而生出几分垂怜之意,他对着小丫头生硬地笑了笑:“坐吧。”

    林婉笙说:“洺哥哥,姨父姨母说,明早你要跟佩哲哥哥一起去接新嫂嫂,他们就不与你一同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刻意搭话,说:“那你和姨母呢,明天过去看热闹吗?”

    林婉笙摇摇头:“阿娘说我还没议亲,不好去人多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颔首,婉笙从袖中掏出来一对香囊递给霍沄洺,语气中带有几分娇羞,说:“洺哥哥,这几日无事,给你做了对香囊,是我自己配的,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接过来凑近闻了下,脑子便恍惚了一阵,他虽然不懂女孩子用的香料,却对箫祁韵给他配的安枕香囊情有独钟,不知道是喜欢那个香味,还是喜欢送香味的人。

    这个香囊,一闻便能知道香料名贵,初闻是华,再闻是激,最后是檀香的庄重。

    而他一直挂在纱帐的那个,是悠然绵长的轻香,她从来不用什么过于奢侈的香料,调出来的那个味道,很清很淡,安神凝心。

    小丫头连喊两句洺哥哥,才把霍沄洺的思绪拉回来,“哦,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林婉笙得到肯定,心生好大的自信,说到:“如果洺哥哥喜欢,我再多做几个与你。”

    霍沄洺说:“不必了,这一对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林婉笙说:“哦,好。那洺哥哥你早点休息吧,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
    他交代羽泽送她出去,回身便进了内室,手里一对香囊被随意丢在一边的桌案上,他拿起床帘纱帐角上挂着的那一对,放在鼻尖上嗅了又嗅,这是两年前她送的,味道本来就淡,过了这么久,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了,但他闻了老半天,一直没舍得放下。

    他想起来,那时候她说过,以后都由她来配他的安枕香料。

    霍沄洺放下香囊,走到窗边,今晚上的空气很好,可以看到月亮和漫天星辰,他默言问月,他的姑娘到底在哪儿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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