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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阮念初眸光突的一闪。

    她不相信世上有这种巧合。然而,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之后,阮念初没再主动问阮母关于厉腾的事。反而是阮母心有疑惑,委婉地问过她,是不是对那位空军干部更感兴趣。

    阮念初并没有否认。事实上,同为单身男性,比起那些要么秃顶要么微胖的人才精英,她对厉腾的兴趣确实大很多。

    谁让他长得帅,而她刚好是个颜控。

    对这个答案,阮母很欣慰。女儿在感情方面缺弦少筋,二十几年来,从未和任何异性擦出过火花。让女儿感兴趣的对象,可遇可不可求。

    她决定给女儿一个惊喜。

    刘阿姨当了大半辈子媒人,口舌生花,办事效率也高。

    第三天下午,阮念初便收到了一条阮母发来的微信消息。她点开,里面推送过来一个名片,下面附带阮母的说明:刘阿姨发来的,这是你相亲对象的微信。加上聊聊。

    阮念初看了那名片一眼,放下手机,继续吊她的嗓子。

    很快,阮母的第二条消息来了:加上没有?截个图发给我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念初闭眼捏眉心,片刻,动动手指,点进了那条名片。名片的头像和个人说明这两栏,都没有设置,空白一片,只有个数字组成的微信名称:0714。

    看上去很单调。

    她回想了会儿,给银行男发去好友验证:你好,陈安庆先生,我是阮念初。

    过了约十分钟,对方通过。

    阮念初把聊天界面截了个图,发送给阮母,就算任务完成。阮母回她一个微笑表情,和文字:刘阿姨已经帮你们约好见面时间和吃饭的餐厅了。晚上七点钟,在北苑,包间名是风雅颂。

    阮念初静默几秒,回道:哦。

    阮母:下班之后记得补妆,涂口红,整理衣服和头发。

    这一回,阮念初直接锁上了手机屏幕。谁知刚放下,微信提示音就又响了。她略微不耐,拿起手机一看,发信人却来自那个“0714”。

    ——会议延时,见面时间改至晚八点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盯着手机上那行字,阮念初没忍住,噗的一声笑了出来。之前看照片,这位银行精英微胖又圆润,形象分明和善。没想到会有这种冰山总裁式的反差。

   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。

    她觉得有趣,心情忽然就好了几分,回复道:OK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下班晚高峰,阮念初在地铁上东倒西歪,险些被挤成肉饼。幸运的是,在她走进北苑酒楼的前一秒,手机响起来,阮母的新微信映入视野:补妆整理头发,别忘了。

    这倒提醒了她。

    阮念初看了眼酒店的镜面柱子。

    镜子里,她素面朝天,黑色长发披在肩头,略微毛躁。胜在底子尚佳,不化妆也没显得太寒碜。

    阮念初看了自己一会儿,片刻,理理头发,掏出口红涂在了嘴唇上。虽然她对这次相亲不抱丝毫幻想,但淡妆示人是尊重,不能少。

    收拾好一切,她走进酒楼。服务生笑盈盈地上前迎接,带着她走进电梯。

    北苑的装修风格很中式,古色古香。出了电梯,四楼从大厅到走廊,都挂着羊角宫灯。阮念初在风雅颂包间门口停下。

    服务生礼貌性地敲了敲门,然后开门请她进去。

    陈安庆还没到,包间里并没有其他人。

    她皱眉,看了眼手机。现在是七点五十,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。便就近坐下来,准备做点游戏任务。

    刚连上无线网,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
    阮念初愕然,下意识地起身回头。

    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人。他个子很高,宫灯暗色的光自他头顶投落,勾勒出一副线条利落的剪影,黑衣长裤,还是那副英俊冷漠的脸,也还是那副冷淡随性的表情。

    还是和她记忆中,无甚分别。

    片刻的怔愣后,阮念初回过神来,勾起唇,朝他露出一个自认自然的笑,“你在这里等人?不好意思,我可能走错地方了。”说完就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那人把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,侧目,淡淡看了她一眼,“你没走错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念初动作骤顿。

    她身后,他脸色从容坐回椅子上,松开两颗领扣,“和你相亲的人就是我。坐。”

    Chapter 17

    这一幕落在阮念初眼中,戏剧程度简直能与她前男友劈腿相媲美。

    七年之前,她在柬埔寨死里逃生,七年之后,她和救命恩人重逢,并且还莫名其妙成为彼此的相亲对象。这剧情,不拿去当小说素材都可惜。

    显然,这是她妈和刘阿姨联手导的一出戏,殊不知用力过猛,惊喜成了惊吓。

    厉腾倒是很淡定。

    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,推到她面前,漠然自如,“今天会散得晚,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阮念初迟疑了会儿,只能坐到他对面,笑笑,“没有。明明是你比我先到。”

    “阮小姐喜欢什么口味的菜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行。”

    厉腾把菜单递给她。阮念初摆手,礼貌性地说,“我不太会点菜,你来吧。”

    一人一句,你回我答。

    阮念初忽然有点感叹。看来记性差有时候也是好事,譬如这场合,人家能表现如常,同时客观理智地在心里给她打打分,评出个上中下来,她却只能全程尴尬地笑。

    这亏吃得真大。

    没多久,菜点好了,服务生进来收走了菜单。一室俱静。

    阮念初拿杯子喝了点水,片刻,试图主动缓和气氛,“厉队这些天,都在参加空军政治部组织的学习吧?”

    厉腾喝着茶,点头:“对。”

    她勾唇,谄媚的语气挤得有点不自然,“厉队这么年轻就是上校,真厉害。”

    他冷冷淡淡,“年轻的时候比较拼而已。”

    阮念初自然知道他当年“拼”在何处,微垂眸,晃了下杯子里的茶水,又问他:“你老家也是云城么?”

    话音落地,厉腾抬眸看了她一眼,“嶂北。”停顿几秒,“你又是哪儿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云城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挑了下眉,“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念初晃杯子的手,滞了下,几滴茶液瞬间从杯沿飞溅而出,沾湿她的手背。好在诧异之色只在她脸上一闪即逝。很快,她扯唇,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,道,“数一数二的大城市,人口量大,经济繁荣……什么都挺好的,就是物价太高,雾霾也比较严重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刻,她又看见那个东南亚国度,那处丛林,那间竹木屋,又想起他们唯一的一次聊天。

    说完,阮念初沉默,厉腾冷淡的神色多年如一。

    整个包间有须臾的安静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房门被人敲响,服务员进来上菜。这家酒楼满城知名,菜肴味美精致,摆上桌的四菜一汤香气扑鼻,却迟迟没人动筷。

    片刻,阮念初深吸一口气吐出来,视线上移,直直看向对面。她说,“你早就认出了我,为什么要装不认识。”看人下菜碟,没想到,圣洁如伟大的人民解放军,也会有这种恶趣味。

    对方撩起眼皮看她,答得漫不经心,“我什么时候装过不认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默,瞬间无言以对。转念一想,之前两次碰面都有第三人在,或许,他只是为了省去跟人解释的麻烦,又或许,他性子本就这样怪。

    于是,这场相亲的戏码就这么从惊悚片,发展成了悬疑片,变得扑朔迷离。阮念初有点莫名,既然记得她,那他又为什么会答应这个相亲。她费解,费解数秒后,很直接地把这个疑惑给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记得我,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个相亲?”

    厉腾喝水,语气很冷淡:“这两句话的联系在哪儿?”

    阮念初再次默。这人和当年一样,总有噎得她哑口无言的本事。这下她学乖了,索性拿起筷子专注吃饭,不再主动和他聊。

    厉腾盯着她看了会儿,开口,“你毕业之后去了文工团?”

    阮念初说:“是军区底下的演出团。”

    他勾了勾唇,“那些地方要求高,没两把刷子的人进不去,也待不住。你本事不小。”
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阮念初觉得这赞美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。老熟人,她也不打算打肿脸充胖子,听他说完便诚实道,“你过奖了。我进演出团是靠我家的关系。就是个签约演员,没军籍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过你唱歌。”厉腾道,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晚会上的独唱,礼貌答道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
    屋内的气氛还算和谐。

    阮念初夹菜吃饭,厉腾坐在对面看她吃,只偶尔动下筷子。

    片刻,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,放桌上,随口问她,“介意么。”

    阮念初摇头。随后便见他叼着烟,甩开打火机,点烟时,白色烟雾背后的那双眼睛,微眯了一下。他的眸色深黑若海,看久了,容易让人浮想联翩。

    于是她又看向桌上的那个打火机。

    方形的,金属表面斑驳陈旧。还是七年前的那块。

    阮念初忽然抿嘴笑了下。

    这个细微的表情瞬间被厉腾察觉。他抬眸,眼中神色不明,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。”她也看向他,橙色浅光映入那双清亮的眼,笑意盈盈,言辞诚恳,“七年前你救了我,那时太匆忙,没能好好跟你道谢,今天必须补上。谢谢你的救命之恩,厉队长。”

    “职责所在。”他还是那简单的四个字,连道谢时的回话,都同当年一样。

    之后又静了几秒。她动了动唇,却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他掸了下烟灰,一眼看出她的意图,“想问托里和阿新?”

    阮念初眸光闪了下,颔首。

    厉腾淡道:“阿新在一家养老院,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托里?”

    “他年纪小,又没太什么恶劣行径,关了几年就放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她追问:“放出来之后呢?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他闻言动微顿,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,挑眉反问: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我和托里也算共患难的朋友,”阮念初瘪嘴,觉得很理所当然,“关心一下近况有什么不对。”

    谁知,厉腾面无表情地掐了烟,提醒她,“阮念初,我们俩在相亲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念初陷入了一阵茫然。好在,这时一条短信拯救了她——阮母:别忘了问男方家庭情况。

    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意识到,多年不见,她此时对救命恩人表现出的关心,远不如对一个聊过几次天的少年。便咳了两声,话锋一转,“之前我看李小妍和你走得挺近,还以为你们是恋爱关系。”

    厉腾答:“她是我表妹的一个朋友。”

    表妹好心介绍来的对象,无奈妾有意,郎无情,没成。单身多年的阮念初自动便解读出这句话里的含义。想他一个副旅职空军上校,年轻有为战功赫赫,却三十三岁了还在相亲,实在叫人扼腕。阮念初忽然觉得心理平衡了点,不由心情大好。

    又随口问,“你以后都一直在云城了吗?”

    厉腾将她眉眼间的笑意收入眼底,视线移开,回答,“暂时是。”

    “来这儿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两个半月。”

    没记错的话,距离她和前男友分手,也恰好两个半月。阮念初对这样的巧合感到诧异,又问,“是上面的调动么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她感叹,“那还真巧。”

    厉腾看着她,语气很淡:“是挺巧。”

    那时候,阮念初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奇妙。妙不可言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那顿饭说是相亲,其实更像是叙旧,两人聊的内容,也不涉及任何情感话题。阮念初本想问厉腾,为什么连他也会沦落到来相亲,但想了想,终究还是作罢。

    所谓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她可没忘记他性格多狠脾气多差。

    尽管如今的他看上去锋芒尽敛,沉稳持重,一副好人样。

    后来,厉腾把阮念初送到了她家小区门口。

    两人全程无交流。只是分别时,她又跟他说了次谢谢。

    厉腾开车走了。

    她独自回家。进门就看见阮母笑眯了一双眼睛,兴高采烈道,“怎么样?喜不喜欢我送你的这个surprise?”

    听着母亲滑稽的发音,阮念初默默翻了个白眼,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。

    见女儿这模样,阮母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,皱起眉,“不合适?是不是对方年龄大了些聊不来?”

    阮念初说,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阮母急得很,“那到底是有戏还是没戏?”

    阮念初单手托腮,看着窗外的夜色认真思考,半晌才摇摇头,说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,阮母眼底却露出一丝喜色。押宝押对了,阮母了解这闺女,不知道,那可不就是有戏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一转眼,和厉腾的相亲就已经过去了两周。这段时间,那个曾被她误认成银行男的微信号0714,只在当晚发来过一次消息。内容是:你钥匙扣落在我车上。

    阮念初一看她的钥匙串,还真是,于是囧囧地回道:哦。那个不是什么重要东西,麻烦你帮我扔掉吧。谢谢。

    0714就没再回复过了。

    那个弄丢的钥匙扣就跟阮念初的前男友一样,被她转眼就忘到了脑后。然而,让阮念初没想到的是,就在两周后的星期天,这两样无关紧要的东西会同时再次出现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阳光明媚,风平浪静的午后。

    乔雨霏原本约阮念初喝下午茶,却因临时有事放了她鸽子。彼时,她人已经在西餐厅,并且刚点了两份咖啡和甜品。

    东西退不了,直接就走,貌似又太浪费。于是阮念初拿出手机,在微信里寻找能与她共进下午茶的小伙伴。

    找着找着,一个空白头像闪了出来。

    ——在哪儿。

    阮念初微怔,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这个号是谁,挑挑眉,回复:

    ——莫德雷尔西餐厅。

    ——和谁。

    ——……自己。

    ——我十分钟后到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念初愣住了,半晌才迟迟敲过去几个字:你找我有什么事?

    这次,厉腾大概已在开车,因为他直接回复的语音。阮念初点开,听筒里传出个低沉嗓音,冷冷的:“还你钥匙扣。”

    她无语。转念又想,来就来吧,反正东西点了,谁吃都一样。就当还他相亲那顿饭的礼。

    这么思索着,阮念初退出微信打开一款手游,开始玩。这款游戏是她前天才下载的,朋友圈里,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几乎都玩这个。通俗来说,就是在游戏里养男人,和小时候买宠物机养企鹅差不多。

    单身狗必备,很适合她。

    玩了会儿,一阵男女的交谈声就从餐厅门口飘了进来。女声娇嗲抱怨,“这鬼天气,逛会儿街热死我了。”男声隐约不耐,“进去就不热了。”

    阮念初的视线被吸引,离开手机,看向了门口。

    精英配美女,小三配渣男。

    她惊了。随后,又在看见门口停下的黑色吉普时,微微瞪大了眼。那是厉腾的车。直觉告诉阮念初,这个被乔雨霏错过的下午茶,一定会很精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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